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耕耘在泥土芳芬的诗行里 ——记江苏省射阳县长荡镇乡村妇女、文学爱好者钱娟 作者:郭开国

2022-03-12 11:21:26

作者系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、射阳县杂文学会会长郭开国
    “夜微凉/晚风阵阵轻敲窗/轻敲窗/梦魂还在/倾诉忧伤/无声明月又东方/何人灯下遥思量/遥思量/天涯相顾/春暖花香……”
      令人惊叹,信手翻开收集着近300首厚厚诗词稿卷,品读着一首首心怀憧憬、意美如歌的诗词,谁会想到这些不少上过刊物、获过大奖的作品,竟出自一个仅上过两年半学校的乡村妇女之手。她,大名钱娟、笔名如月,是江苏省射阳县长荡镇东厦村一名普通的农民。
      文学之路本就艰辛,尤其诗词创作对作者的文学素养、文字功底要求更高。那么,常年忙于田间耕种劳作的钱娟,是如何爱上诗词并跋涉其中取得不俗成绩?就让我们一起走近这位农家大姐。
       辍学“换妹”挑重担
       如果说长荡镇远离射阳县城,座落射阳、建湖两县及盐城市亭湖区交界已够偏僻,那么相距长荡集镇近5公里的东厦村就更为偏僻,村民们只要跨座桥便可进入亭湖区,钱娟就出生在东厦村一个普通的农家,上有一个哥哥,下有两个妹妹。小时,生性懦弱、异常懂事的她,从进入学校开始学习就十分的认真,每学期都能拿到一张“三好学生”奖状回家,老师喜欢,父母高兴。
       然而,由于家中的特殊状况,竟使得钱娟这棵本是读书的好苗子半途而废。那时,兄妹4人全都上学就读,父亲在10多公里外一轧花厂当合同工,工资虽然不高也算是家中的主要收入来源。母亲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干不了农活,正常需要人照料。一次,钱娟兄妹4人都去了学校,在家的妈妈去河边洗东西陡然心慌,身子一软倒头栽入水中,若不是下班回来的父亲恰巧路遇拉上岸抢救,后果可想而知。
       夜深人静,唉声叹气的父亲与母亲商量,自己得外去挣钱养家,照应她的事情,只能让一个孩子辍学在家。他认为“老大是男孩,家里将来得靠他呢!二闺女钱娟学习成绩好也不能,看样子就在两个小闺女中选一个了。”年幼尚不知轻重的两个妹妹早已进入梦乡,而埋在被窝里的钱娟那一夜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。她想到两妹妹岁数还小,即使辍学留在家里也帮不了妈妈什么忙,而自己退学后毕竟能烧饭、会洗衣,照应妈妈合适。
      “什么,她才上三年级怎就不想读书了?”得知钱娟已辍学回家,不仅班主任感到惊讶,就连校长也觉得惋惜。当天晚上,校长特地来到钱娟家了解情况。事先也不知情的父母忙问钱娟是怎么回事?倔犟的她淌着眼泪反复就是一句话:“我不上学校了!”其父亲本就想留一个孩子在家照应病中妻子,现见钱娟决心坚定也就默认了。校长见此也只能摇头叹息地离开。就这样,一个年刚9岁上学仅两年半的小女孩从此再也没进过学校,以其幼嫩之肩挑起照顾病中母亲及忙于家务的重担。
     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。那时,农村已实行“大包干”,钱娟家也分到了近10亩土地。尽管钱娟辍学在家的任务主要是烧饭洗衣、照料母亲,但是看到父亲既要上班又要种田,免不了主动到地里帮忙,因而也就学会锄草、翻地、栽秧、施肥、收割等农活,渐渐成为家中耕种农田的“主力军”,甚至还上过村镇河工挑泥。
      在过农村、熟悉农村的人都知道,过去种田人又忙又累的就是夏秋收种季节。然而,随着农业机械化率的不断提高,农民们的劳动强度在逐步下降,钱娟与众人一样在时间上开始宽裕自由起来。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劳动之余,农闲时日,不善言表、喜欢静思的钱娟爱上了日记打发时光。可要在日记上顺畅记录下自己每天所遇所想所干,仅凭两年半的学校就读文化远远不够,常常为一个字或一个词让她写不下去。好在,哥哥将破旧不用的《新华字典》《成语词典》丢在家里,使她有了可请教的“老师”。
       家人“撑腰”添动力
      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流过的细沙,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,转眼钱娟辍学回家已经10多年。10多年的时间岁月,哥哥上了大学,两个妹妹也先后从中学毕业。令家人开心的是,过去一直病病歪歪的母亲身体,经过多年的治疗和调养已能独自替钱娟料理起家务事情。
      农村人结婚早。看到钱娟年龄渐大,指望她成家就近照顾,不愿女儿远嫁的父母,不声不响地在村中及周边为钱娟物色起对象来。比较来掂量去,老两口相中了村中的倪同山。其实,刚开始父母张罗着为自己找对象,情窦顿开、向往自由的钱娟也曾有过抵触情绪,可孝顺的她也仅能放在心里。后来得知父母看中了倪同山,她的内心似乎平静了许多。这是因为,两家本就相距不远,且钱娟早就与其相识,知道他不仅高大帅气,而且人也忠厚诚实。钱娟的默认,使得这一婚姻得到了确定。
      1991年正月,钱娟出嫁不出村成为倪同山的新娘子,腊月女儿出生那天却逢少见大雪,夫妻俩一商量便给孩子取名倪雪。有了家庭就有了经济压力,倪同山决定将家里农田交给钱娟打理,自己去了无锡打工挣钱。
      靠近娘家婆家还真就方便,看到钱娟在家既要忙田里农活又要照顾孩子,隔代亲的两边老人争着抢着带孩子,如此使得钱娟有了许多自由时间。周围一起玩的小姐妹、小媳妇,也曾喊过拉过钱娟与她们打麻将、斗地主,可她总觉那大小也是赌博而不愿参加,自己就埋在家里写写日记、翻翻字典打发时间。
      转眼到了2007年,丈夫倪同山所在公司迁移到盐城市滨海县。此时,小倪雪也以优异成绩考入县城重 点中学就读。农闲时节,在家没事的钱娟便去了滨海丈夫那里,公司领导开她工资,安排她负责仓库。也就在那里,让她接触到了电脑,并在工友帮助下申请注册了自己的QQ空间,且摸索着学会利用电脑看看新闻、写写日记。
      看到有人在QQ空间创作发表诗词,钱娟读着读着发现诗词中隐藏着别样的美和不尽的寓意,渐渐被吸引住了,也开始在网上模仿写了起来。有网友夸她那些打油诗写得不错,而此时钱娟还不懂得打油诗是什么意思。恰巧,女儿倪雪也在网上看到了妈妈作品,随即在评论区跳出“小娟子的打油诗还真写得不丑呢!”。钱娟忙咨询女儿什么叫打油诗?女儿连发了几个“偷笑”告诉她,打油诗就是没按平仄格律来写诗。
      2012年初,女儿倪雪把钱娟带进一家文学网站,说让她在那里学习写诗。刚进网站,钱娟无从下手,女儿就每天与她互赠小诗,之后再进行点评。慢慢论坛上开始有人参与互动,大家相互赠诗,有时钱娟一天也能收到七、八首,她不知所措,女儿就激励她回赠致谢。为能丰富自己的诗词知识和提高自己的诗词创作水平,钱娟不仅通过网上和书籍学习唐诗宋词,从中吸取营养,而且还起早带晚、苦思冥想地进行创作。就这样,钱娟一步步走进了诗词之中。
      2014年,钱娟夫妻俩所在公司停产,丈夫去了盐城市区新的公司,钱娟则回到老家。知道妻子离不开电脑创作,经济并不宽裕的倪同山却大方地花了5000多元,给她购买了一台配置较高的笔记本电脑。钱娟喜不自禁,创作热情更是高涨。

闲来“斟酌”颂美好
      现代网络技术的出现与普及,让原本偏僻村子的信息交往不再闭塞。回到家的钱娟,一边耕种管理着家里的责任田,一边利用夜晚和农闲时间,继续上网反复阅读品赏着人家创作的诗词,兴致到来也会写上一首或几首诗词作品发在网上,诚心邀请诗友给予点评修改。如此反复,她也逐步懂得了诗与词的区别,平仄格律的不同要求,所创作的作品越来越像那么回事情。
      然而,诗词是文学的根脉,对作品主题的选择、写作格式的确定、遣词用字的考究等为严格,这对于仅有两年半读书经历,后虽经自学实际文化水平有了较大提高的钱娟来说,压力依然很大。尽管周围姐妹们说她没苦找苦,写那些诗呀词的又不能当饭吃。但她认为现在农村物质条件好了,需要的是精神上的追求,自己学习诗词创作或许就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热爱。
      夜深人静,一人在家的钱娟,反复阅读女儿给她带回的《纳兰容若词传》和于丹的《重温古诗词》等书籍,常常一看就是半夜。一次,她先生在家见此状态开玩笑道:“有人学诗不成会变为诗痴,你就一个农民,喜欢诗词仅仅是个爱好,不要为难自己。”
      一语惊醒梦中人。是呀,我就是一个农村妇女,喜欢诗词不就是自己一个爱好吗?何必追求那些力所不及高大尚的东西,自己要写就写自己所熟悉的内容。
      她想到党和国家重视支持“三农”,使得农村发生巨变、农业有了发展、农民得到实惠,便一呵而就初稿、反复斟酌确定,创作出题为《越来越稀奇》这首诗:历代王朝刮地皮/农民重税苦叽叽/而今免税还奖励/乐得农民喜滋滋/更有田头来科技/农民种地不沾泥/务农苦差成园艺/日子越过越稀奇。全篇朗朗上口,道出农民心声。

 随着县镇对农村生态环境的投入与治理,村中原先淤积发臭的河道清波再现,久违的野生鱼虾渐多,沟河坎上开始有了垂钩人,且以妇女居多。钱娟见此创作出:今古渔翁千千万/未见女人持钓竿/她们样样都能干/钓起鱼来女胜男/鱼在水中多舒坦/转身成了盘中餐/游鱼何以死得惨/全怪贪心嘴太馋……这首《全怪心贪嘴太馋》,读来令人感慨,给人警示。
      丈夫与女儿常年在外,一人在家的钱娟时有寂寞之感,便有了《梦里的诗行》:时间带走了岁月沧桑/带不走曾经过往/人生/有多少难以实现的梦想/留到来生思量/梦里的诗行/有多少辛酸和向往/落叶舞霓裳/是谁执笔话凄凉……
      网上有人评价钱娟的诗,就像她笔名如月那样,好似“落月摇情满江树”,让人在这一片空灵而迷茫的月色里品味生命的意义,给人以美的享受。她创作的近300首诗与词经网络平台推出后,已有50多首先后被中国文联出版社、作家出版社等收入到《中华诗词艺术家大词典》《中国作家辞海》丛书之中,并有10多首诗词在全国大赛中获奖。同时,钱娟还被网络《林海文化平台》《齐鲁诗风》《华人文学微刊》和《盛世华章典藏文集》分别聘任为副总编及古诗词主编。
    “我就一农村妇女,也没甚大的理想抱负,就是想着待条件成熟了,再出版一本自己的诗词文集。”钱娟,一位不甘平庸与单纯物质的乡村妇女,以其坚韧的毅力和犀利的目光观察社会,书写着她心中的诗与远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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